大家都知道,俄羅斯是世界上領土最廣袤的國家,國土面積高達1700萬平方公里,足足有臺灣的470幾倍大。這麼龐大的國家究竟是如何形成的?是一開始就這麼大嗎?要回答這些問題,就不得不談俄羅斯的歷史了。
《膨脹的帝國:俄羅斯土地收集史》以俄羅斯「古老」的傳統,以及自古以來對「土地」的觀念為核心,講述俄羅斯國土收集的過程,是一部另類的俄國史著作。全書圍繞著「土地擴張」這個主題進行書寫,主軸清晰明確,帶領讀者看著羅斯人從又老又窮的莫斯科公國,逐步向四周收集土地,最後成為龐大帝國的過程。
自莫斯科公國開始的「收集土地」行動
作者在書名及書中多次提到,俄羅斯的土地擴張,是建立在「收集土地」上。「收集」這個用法是俄羅斯人自身書寫歷史時所使用,隱含著其取得的土地不是透過征服,而是土地上的人自願歸順、臣服,或是透過冒險家探險和開發的意涵。作者認為,這個詞代表俄羅斯人認為其收集的土地自古以來都屬於俄國的,以及這些土地將是俄羅斯人「寸土不讓的」。
這項收集土地的進程,自留里克王朝伊始就不曾中斷。莫斯科公國早年臣屬於金帳汗國,諸多君主透過納貢給欽察汗國輸誠,獲得「全羅斯的大公」的頭銜。大公伊凡一世(1325~1340年在位)時,積極向四周的羅斯人公國擴張,之後被其國民封為「羅斯土地收集者」,繼任者也大多遵照伊凡一世收集土地的方針,最終使諾夫哥羅德、特維爾、梁贊等公國臣服。至伊凡三世(1462~1505年在位)時,莫斯科公國的大公已被封為「全羅斯君主」,開始使用雙頭鷹形象的徽章,自詡為羅馬帝國的繼承者。
恐怖的伊凡(伊凡四世,1533~1584年在位)在1547年加冕為沙皇,莫斯科公國成為俄羅斯帝國,在伊凡四世的統治下,俄羅斯帝國已經躋身歐洲領土最大的國家,領土面積達到540萬平方公里。並開始派出哥薩克騎兵及探險隊向東「收集」土地,開啟了俄羅斯向烏拉山以東發展的進程。
再見留里克,嗨羅曼諾夫
沙皇費奧多爾(1584~1598年在位)過世之後,留里克王朝結束,俄羅斯帝國進入一段短暫的衰退期,但很快又在新的沙皇米哈伊爾一世(1613~1645年在位)繼位後開始繼續發展。
在羅曼諾夫王朝的統治之下,俄羅斯再度以空前的速度向外擴張。彼得大帝(1682~1725年在位)積極西化,模仿西方各國建立軍隊,並在數十年的大北方戰爭(1700~1721年)中擊敗北方雄獅瑞典,成為歐洲新興的強權。在彼得大帝統治下,俄羅斯帝國取得了波羅的海及亞速海的出海口,使其從一個封閉的內陸國,轉變為一個國界擴張不受阻礙、收集新土地沒有止境的強國。
彼得大帝之後的沙皇如伊莉莎白一世(1741~1762年在位)、凱薩琳大帝(1762~1796年在位)等,向西更積極的介入歐洲事務,參與了歐陸的七年戰爭、瓜分波蘭、佔領芬蘭;向南則不斷與鄂圖曼帝國進行戰爭,數次俄土戰爭的結果,征服了克里米亞汗國、收集更多黑海沿岸的土地;向東擊敗許多西伯利亞地區的原住民、發現白令海峽、直接與中國、日本接觸、殖民阿拉斯加等。
這些「收集土地」的行動不曾中斷,使得俄羅斯帝國奠定了大部分現代俄羅斯的領土,當然也留下了一些歷史的問題,如烏克蘭問題、克里米亞問題、北方四島問題、珍寶島問題等等。但這些並不是這本書的重點,作者僅書寫到帝俄終結、蘇聯建立,巧妙的迴避了較具爭議的現代問題。
民族主義會影響歷史的詮釋……嗎?
這本書隨然主旨明確,但有些部分還是有值得商榷、討論之處,尤其是核心的「收集土地」這個觀念。雖然我未具備閱讀俄文的能力,也沒看過作者書寫時參考的史料,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早於19世紀的俄文史料,真的使用這個詞彙來描述他們的領土擴張,但將它解釋成俄羅斯人認為那些土地「自古以來就屬於俄羅斯人」這種說法,恐怕還是值得再細細推敲。
我們現在理解的「俄羅斯人」,是受到19世紀興起的民族主義所影響,民族主義是個人為、人工、近現代才出現的概念。也就是說我們對於「民族」的理解,是受現代民族主義長期影響、內化在心中的一個對民族的想像。民族國家主權不可被侵犯、民族國家有固有的生存土地,這是晚近才有的觀念。那我們認為的俄羅斯人與俄羅斯人的土地,與民族主義被發明以前的人所提到的俄羅斯人與俄羅斯人的土地會是同一個概念嗎?
這邊就留給各位讀者自行思考了。
我不知道作者是否有意將俄羅斯歷史上曾經有過的領土,與現今俄羅斯的領土建立起「神聖不可分割的連結」。但讀者在讀這本書時,還是要謹慎思考「收集土地」背後的意涵,是否真如作者所說的是「俄羅斯人認為其收集的土地自古以來都屬於俄國的」,還是只是作者試圖將向外征服合理化,以及對於民族主義的一些投射與想像而已。
【書籍資料】
《膨脹的帝國:俄羅斯土地收集史》